那晚回来，近十点，姆妈边给何普照脱外套，宝宝自己甩掉鞋子，边欢乐地通知：＂明天溥思思来我们家。＂原来要和同学玩，姆妈问他现在要不要洗澡？要不要吃宵夜？眼见着何普照自己回到房间，关上门前露着个脑袋说：＂不吃东西，您先去睡觉吧，我自己来。＂

姆妈五十岁了，不知道能陪何普照多久。何家常驻人口，唯小照，姆妈，及两个佣人。司机不驻家。何母或陪着何父，或翻她朋友圈定位，就知道她在哪个岛儿，哪个聚会。何父，敢说何普照描绘不出自己父亲的容貌，一个肚子和身家匹配的老男人，一年某几个节假日，例如中秋和春节，讲究和家人团圆。小照小时候就这样了，父亲不止一个家，但只这个家被他称作家，别的何母也就无所谓。何母捡的大便宜，何父死了发妻，她个后人赶来乘凉。要不她哪拿得下，她只是一个大学靠颤巍巍的乳沟换学分的小女人。

死了的发妻留有一子一女，比何普照大上一轮，纷纷工作自立门户，和何父老死不相往来。何母进何家顺顺利利，发妻死了，和发妻斗的何父情人一个也没捞到名份，发妻子女对何母便只是不管不问。自此何家变为前何家和后何家。何母想着自己又年轻，赶紧生个仔能逍遥一辈子，何普照出生。

老话说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何母哭唧唧自己害了谁了，生了个阴阳子，但是牠必须得是儿子。何母再努力也生不出了。这些年下来，何母有样学样的，洗刷彻底，俨然衣领严实裙摆过膝的何家主母，微微笑听着何父在餐桌教育小照。小照又不爱吃东西，何父起身在儿子身后握着他的左右手切割食物，边说阿爸年轻时候在新加坡码头给人跑活，一餐一个三明治解决，从来没有吃过完整一餐。

何母从香衣宝珠中惊醒，自己的儿子已经半死不活了。她实在搞不明白，好好的，又年轻，要什么都有，怎么就这样了。她唯一知道儿子的朋友，是一个叫思思的，朋友圈里一个太太的女儿。有次她回家，撞到儿子和她在家吃饭，可把她惊喜的。可这思思后来却告诉她，何普照很受伤。

溥思思知道得不过比何母早一点，她不怨何普照和她说得晚。何普照又没有告诉任何人。徐明说自己以为何普照只是玩玩。溥思思没有和徐明分享自己看到的场景。她去过好多次何普照家，她知道何普照家构造，又不是要说何家深似海要害何普照。相反，何家浅浅的，清澈得没有一粒污。

那次也是何普照生病前最后一次去他家，往后何普照周末都好忙，忙得忘了她这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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