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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种

主任去隔壁取文件,薛霁和她分列在办公桌对面的两边。办公室的墙上黏着一张方正的蓝底黑字《第九中学教职人员二十四条守则》,旁边挨着装裱精美的草书,左盘右蹙,需要辨别半晌,才能认出写的是“师严道尊”。几溜弯绕的署名好像神龛前袅袅盘桓的残香余烟。

“你是要逃课去干什么?”薛霁问。

另外一班去黑网吧找人的同事在这时走进门,堵塞了薛霁刚刚侧过身想挑起的话头。比起在身旁吵嚷或是卖个笑脸乞求从宽发落的同道中人,云舒缄默到将薛霁衬托出了远超真实水平的威严。直到面对主任,她才好容易开口,但声音有一种明知受骗、选择受骗、最后一点希冀破灭后刀刻斧凿般的麻木,“去找云家樵。”

“你找他干什么?”

“要钱。”

“你怎么知道你父亲在哪?”

薛霁用眼角的余光看她,不愿意让她觉察。潜意识里,薛霁感觉了她空前要强的自尊。一切还恍若在隔日,自己也是做高中学生的年纪,平日千般乖巧,一时犯错了当着师长的面被批评,最难堪的就是被人在近旁盯着,羞惭随之吞没自己。

云舒把嘴唇抿出一道很决绝的、拒绝的线条。许是在抗拒回应这样隐私的问题,许是根本不想承认只留下一个债台高筑风雨中残巢的人是自己父亲。然而在主任听来,无疑是一个轻飘飘的随口撒的谎被戳破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妈会来?”她忽然大声顶嘴,果然没有过意得去被骗这回事。

“你家里的事情学校是了解的。我警告你。不要自作聪明走歪路。”主任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右手捏成拳慢慢砸在桌面上的成绩单,砰砰,炸起两声闷雷。

薛霁有一点近视,学生时代用眼过度导致的。宋太太最听不得人家对艺术特长生的偏见。她享受着在朋友面前讲那句偏偏她家小雪就是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享受看女儿乖顺的侧脸,比水洗过晾晒在阳光下的裙摆还素净。薛霁的人生在二十五岁以前无暇得能同母亲交际圈里所有育儿经编织户的家珍打擂台,然后因跌落舞台受伤而急转直下价值大跌,一直跌落成阿姨叔叔们茶余饭后令人惋惜的谈资:吃青春饭还是太危险了!好好读书不至于的。

这种密密麻麻排布着学号姓名和各科考试结果的a4纸简直是反人类,但对于云舒而言暂时不必抱怨这一层面的麻烦,她的名字同最末端的几个排名挤在一起,细细甄别之下依然不分伯仲,无非是那扎眼的零蛋谁多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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